雨后的晚霞湖泛着波光，我把鱼竿**沙滩时，手指还沾着昨夜未擦净的颜料。钓鱼这门手艺，我本是看不上的，直到族人要我凑齐三十尾龙鱼换件染布的模具。

一、稀有鱼藏在水底说了什么

湖面漂着油菜花的残骸。我的鱼线刚沉下去，水面就起了异样的涟漪，像是有团墨汁在缓缓扩散。这时候你得盯紧浮标，龙鱼的鳍会在水下搅起三道螺旋状的纹路，错过那个瞬间，整尾鱼都会化作虚无。

老张头坐在对岸嗑瓜子，见我收竿的动作快了半分。他向来不正眼看人，此刻却吐出个带壳的青籽："钓龙鱼讲究个"虚晃"。它爱上蹿下跳，你得让它以这条虫子是故意逃命的。"

暮色降临时是最凶猛的时辰。鱼钩刚入水，就有指甲大小的银鳞鱼儿啪啪拍着水面。你不能动，不能说话，甚至不能深呼吸。那些穿红肚兜的姑娘总在这时候凑上来指指点点，她们不懂，这时候的鱼群就像闻到血腥的鲨鱼，差半口气就能吞了你的鱼线。

二、四根渔竿藏着的生存哲学

山脚下的铁匠铺飘着火星。我看着他把四根钓竿都淬成发青的肤色，说这是专钓龙鱼的法子。这老家伙不说废话，待会儿他儿子来送货时，顺手塞给我一串发着蓝幽幽光晕的鱼饵。

那些泛着荧光的东西叫夜晶虫。你把它们裹进蝉蜕里扔进水里，水面就会浮起一圈翠绿的光晕。这时候收竿的动作要快得像捏爆蚊子，可千万别！龙鱼的牙齿能一口嗑断十根鱼竿，你得让它先吞下去。

雨天是找死。但我总在大雨将至的时辰去潮汐洞。洞壁上滴着水，鱼群就在那些水珠连成线的瞬间从岩缝里窜出来。这时候得把灵敏度调到最低，指节骨挨着屏幕，像在抚摸熟睡的孩子。

三、水面下流动的江湖

有次钓到一半，鱼线猛地沉进水里再不见踪影。待我游到水下去找时，看见三条龙鱼正撕扯着我的钓竿。它们的鳞片泛着金红的光，游起来像是搅动着融化的金属。那景象美得让你忘了疼，直到手指被倒刺划出月牙形的口子。

六十尾龙鱼换来的模具沉甸甸的。我把这玩意搁进染缸时，看见蓝靛顺着纹路渗进去。邻家大娘来找我时，手里攥着三十尾龙鱼尾巴——她说她钓了七天七夜，在看见第七十七条彩虹的时候，鱼钩上挂着条戴金冠的龙鱼。

这类稀有鱼总在你最不指望的时候出现。前两天我在湖边补衣服，扯断的线头沾着油墨飘进水里。突然水面上炸开一朵墨莲般的漩涡，钓上来的是条通体漆黑的龙鱼，鳍骨上还泛着青花瓷似的裂纹。

四、鱼饵罐头和晨露的秘密

晨露收集器是用废弃的化妆品瓶子改装的。等到太阳从东山露出半个头时，瓶子里该攒够二十滴露水。你往鱼饵里掺三滴露水，再往钓竿镀层薄霜，特别钓那些爱晒太阳的稀有鱼。

有回钓到戴珍珠耳坠的鱼时，我正往饵料里揉搓柠檬皮。它咬钩的动作很轻，像是怕惊醒了谁。收竿时得走Z字型轨迹，每拉四分之一圈就得停顿半秒。等它在钓箱里扑腾时，鳞片会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。

现在我总在日出时蹲在渔场。老张头的儿子成了我的徒弟，他说教个外乡人要收二十尾龙鱼尾巴。昨天我在他铺子后院看见，那些尾巴正整整齐齐地钉在墙板上，像是谁在深夜里画的血色星图。